「张浩宇，这周末到我家来，有事跟你谈。」
这是孟将军的声音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我脑子里一片混乱，隐约猜到了什么，却又不敢相信。
更让我没想到的是，将军要介绍给我的姑娘，竟然就是三年前被我用脏水泼了满头满脸的那位。
当时她穿着演出服站在后台，精致的妆容被我一桶污水毁得一干二净。
她当场跺脚骂我是「木头疙瘩」，那双杏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。
现在她是将军的掌上明珠，而我只是个从大山沟里爬出来的泥腿子。
这门亲事，怎么看都像是天方夜谭。
01
我叫张浩宇，老家在秦岭深处的一个小山村。
1987年那场边境冲突，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轨迹。
炮火连天的战场上，我冒着枪林弹雨，先后背回了排长和另外三名战友。
上级给我记了特等功，我自己也挂了不少彩。
喜报送回老家，父亲沉默地抽了一整夜的旱烟。
母亲则哭成了泪人，嘴里念叨着「菩萨保佑」。
回到部队后，我成了名副其实的「战斗英雄」。
战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，那种仰慕让我浑身不自在。
这顶英雄的帽子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更让我措手不及的是，军区最高长官孟将军亲自找我谈话。
走进他办公室那一刻，我紧张得后背湿透。
他却没提工作调动的事，反而拉着我聊起了家常。
聊着聊着，话题突然转到了婚姻大事上。
他说要给我介绍个对象，还是他的亲生女儿。
那一瞬间，我整个人都懵了，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「将军，这......这真的不合适，我实在高攀不起......」
我憋了半天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。
我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成色了。
一个土里土气的山里娃，连高中都没念完，手上全是握枪留下的老茧。
别说见过世面，连省城都没去过几回。
人家将军千金，在文工团当独唱演员，那得多么光彩照人。
我这种人，给人家提鞋都不够格。
孟将军听完我的话，眼睛一瞪。
「什么高攀不高攀！」
「我孟长江嫁女儿，不看你家里有什么，只看你是什么人！」
「我看重的，是你那股不怕死的血性！是你在枪林弹雨里把兄弟一个个救回来的那份担当！」
「这事就这么定了，周六晚上七点到我家！」
命令已经下达，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我从将军办公室出来时，双腿发软，差点栽倒。
整个下午，我都像丢了魂一样恍恍惚惚。
好兄弟王铁柱看我这副模样，一把搂住我的肩膀。
「浩宇，你这是咋了？将军给你派了什么秘密任务？看你这脸红得跟关公似的。」
我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。
整个宿舍立刻炸了锅。
「我的天！浩宇这是要飞黄腾达了！」
「厉害啊兄弟！这是一步登天啊！」
「以后见了你，是不是得叫声姐夫？」
王铁柱在我背上重重拍了一掌，比我还兴奋。
「不过说实话，将军家的千金小姐，会是什么样的人啊？会不会说话都细声细气的？会不会嫌弃咱们这破宿舍？」
他这话，像一把刀，正戳在我最怕的地方。
接下来几天，我彻底失眠了。
脑子里不断想象「将军千金」的模样。
也许穿着洁白的长裙，坐在钢琴前，手指纤细修长。
或许捧着一本书，安静地阅读，身上飘着淡淡的香气。
再想想我自己。
一米八五的大块头，皮肤黝黑，看着傻大个。
除了训练就是吃饭睡觉。
最大的爱好就是跟着炊事班的刘师傅学做面食。
我跟人家能有啥共同语言？
聊怎么和面？
我甚至想起了刚入伍时的一桩丢人事。
那会儿，文工团来我们营慰问演出。
我被安排在后台帮忙，负责搬道具，给演员们端茶倒水。
演出结束后，后台乱成一团。
我提着一桶刚烧的热水，准备给演员们卸妆用。
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。
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。
「哗啦」一声。
一整桶热水，不偏不倚，直接浇在一个刚下台的女演员头上。
那姑娘穿着翠绿色的演出服，脸上画着精致的舞台妆。
水这么一淋，妆全花了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，狼狈不堪。
周围先是一静，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我当场就傻了，大脑完全死机。
我没想着赶紧道歉，也没想着拿毛巾。
我做了一个最标准的动作。
我「啪」地立正站好，冲她敬了个笔挺的军礼。
扯着嗓子大喊：「报告首长，我有错！」
笑声更大了。
那个女演员先是愣了两秒，然后整张脸涨得通红，明显是气炸了。
她那双杏眼狠狠瞪着我，眼神像要吃人。
她双手叉腰，跺了跺脚，骂道：「你这个木头疙瘩！」
说完转身就跑了。
因为这事，我被班长罚站了一整夜。
02
周六那天，我穿上了最好的军装。
王铁柱帮我整理风纪扣，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「兄弟，别慌，就当执行任务。」
可我心里清楚，上战场都没这么怕过。
孟将军家在军区大院最深处，是一栋独立的小楼。
我站在门口，手心全是汗。
深吸了好几口气，才按响门铃。
开门的是位五十来岁的阿姨，应该是保姆。
「你就是张浩宇吧？快进来，将军等你好久了。」
我脱了鞋，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。
客厅很宽敞，但装修很朴素，没有想象中的奢华。
孟将军坐在沙发上看报纸，见我进来，放下报纸笑了。
「来了？坐，别拘束。」
我笔直地站着，敬了个军礼。
「报告将军，张浩宇前来报到！」
孟将军被我逗笑了，摆摆手示意我坐。
「晓雯还在楼上换衣服，一会儿就下来。她妈去菜场了，说要亲自给你做几个拿手菜。」
我坐在沙发边缘，身子绷得笔直。
墙上挂着几张照片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。
其中一张照片里，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坐在钢琴前。
侧脸轮廓精致，长发披肩。
就在这时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。
我下意识地站起来，心跳得像打鼓。
一个姑娘从楼梯上走下来，穿着淡蓝色连衣裙。
她走进客厅，抬头看向我。
那一刻，我整个人僵住了。
那双杏眼，那张精致的脸。
是她！
就是那个被我泼了一桶水，骂我「木头疙瘩」的女演员！
孟晓雯显然也认出了我，脸色瞬间变了。
她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瞥了眼父亲，又咽了回去。
「爸，这就是你说的......那个英雄？」
她的语气有些怪异。
孟将军没察觉异样，高兴地介绍：
「对，就是浩宇。你们年纪相仿，好好聊聊。」
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。
我站在那里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。
孟晓雯走到离我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，目光闪躲。
「张浩宇同志，听说你立了特等功？」
她的语气很客气，但明显疏远。
我点点头，嗓子发干。
「是......是的。」
「那你肯定很英勇。」
她说这话时，嘴角微微扬起，但笑不达眼底。
我能感觉到她话里有话。
这顿饭吃得异常煎熬。
孟将军夫人做了满满一桌菜，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。
「浩宇，多吃点，别客气。」
「这个红烧肉是你们陕西人爱吃的，尝尝。」
我埋头扒饭，不敢抬头看对面的孟晓雯。
她全程没怎么说话，只是偶尔应付两句。
饭后，孟将军建议让我们去院子里走走。
我和孟晓雯并排走在小路上，谁也没先开口。
秋风吹过，树叶沙沙响。
终于，还是她先打破沉默。
「张浩宇，咱们明说吧。」
我停下脚步，看向她。
「我爸这人，说一不二。这事他既然定了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」
她双臂抱胸，语气冷静。
「但咱们都清楚，你我根本不合适。」
「你救人立功，是英雄，我敬重你。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得凑一对。」
我听着她的话，心里反而松了口气。
「我也是这么想的。」
我老实地说。
「我就是个粗人，配不上你。要不是将军下了命令，我根本不敢来。」
孟晓雯听到这话，表情有些复杂。
「你倒是挺实在。」
她沉默了会儿，突然问：
「那天的事，你还记得吗？」
我的脸腾地红了。
「对不起......我真不是故意的......」
「算了，过去的事了。」
她摆摆手，语气缓和些。
「不过你那句'报告首长'，我至今还记得。」
她说着说着，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。
「当时后台所有人都在笑，就你一个人板着脸敬礼，跟个木桩子似的。」
我挠挠头，更尴尬了。
「那时候我刚入伍，啥都不懂......」
「看得出来。」
她笑了，这是今天第一次真正的笑。
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。
「张浩宇，我有个提议。」
孟晓雯突然停下，转身看着我。
「咱们先应付我爸，就说在谈对象。但实际上，各过各的，互不干涉。」
「等过段时间，我找个合适的借口，说咱俩性格不合，和平分手。」
「这样我爸也没话说，你我都能解脱。」
我想了想，点了点头。
「行，就这么办。」
孟晓雯伸出手。
「那就说定了，咱们演场戏给我爸看。」
我和她握了握手，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。
03
从那天起，我和孟晓雯就开始了这场「假装恋爱」的游戏。
每个周末，我都会去军区大院报到。
有时陪她看电影，有时在院子里散步。
在外人眼里，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。
只有我们知道，这一切都是演的。
孟晓雯是个职业演员，在人前总能表现得恰到好处。
她会挽着我的胳膊，对我笑得很甜。
但一转身，就恢复了平时的冷淡。
起初我还觉得挺轻松，反正各取所需。
但慢慢地，我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。
那是个周六下午，文工团有演出。
孟将军特意给我弄了张前排票。
「去看看晓雯演出，多支持支持。」
我换上便装，来到礼堂。
台上灯光亮起，音乐响起。
孟晓雯穿着红色演出服，随着音乐翩翩起舞。
她像一只火中凤凰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那一刻，我突然意识到，这姑娘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。
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。
她身上有种力量，一种对舞台的热爱和投入。
演出结束后，我去后台找她。
她正在卸妆，看到我有些意外。
「你怎么来了？今天不是约好的日子。」
「我......就是想来看看。」
我有些笨拙地说。
「你跳得真好。」
孟晓雯愣了下，然后笑了。
「谢谢。」
这次的笑，不是演的。
从那天起，我对她的看法开始改变。
我开始主动了解她。
知道了她从小学舞，吃了很多苦。
知道了她最喜欢民族舞，梦想是站在更大的舞台。
知道了她也有脆弱的时候，会因为排练受伤偷偷掉泪。
有一次，她排练时扭伤了脚。
我听说后，带着炊事班刘师傅熬的药酒去找她。
她坐在宿舍床上，脚踝肿得老高。
「这是我们部队的秘方，刘师傅说特管用。」
我蹲下来，小心翼翼地帮她涂药酒。
孟晓雯看着我，眼神复杂。
「张浩宇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」
「咱们不是在演戏吗？」
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下。
「我......我也不知道。」
我老实说。
「可能是因为，演着演着就当真了吧。」
空气突然安静。
孟晓雯没说话，只是静静看着我。
良久，她轻声说：
「张浩宇，你知道吗？我从小到大，身边的人都是因为我爸才对我好。」
「他们看中的，是将军女儿这个身份。」
「只有你，从来没因为这个讨好过我。」
她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「那天你泼我一桶水，我当时气死了。」
「但后来想想，那是第一次有人把我当普通人，而不是什么'公主'。」
我抬起头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。
「在我眼里，你就是孟晓雯。」
「不是什么将军的女儿，就是个跳舞好看，笑起来好看，生气也好看的姑娘。」
孟晓雯的眼泪突然掉下来。
她伸手擦眼睛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「张浩宇，你这木头疙瘩，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？」
我也笑了。
「可能是跟你学的吧。」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一个声音。
「晓雯，听说你受伤了？」
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年轻人走进来，手里拿着一束花。
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，相貌英俊，肩章上是少校军衔。
孟晓雯脸色变了变。
「林少峰，你怎么来了？」
那个叫林少峰的军官看了我一眼，眼神有些不屑。
「听说你受伤了，特意来看看。」
他把花放在桌上，目光在我身上打量。
「这位是......」
「我男朋友，张浩宇。」
孟晓雯淡淡地说。
林少峰的表情明显僵了下，但很快恢复正常。
「原来是张浩宇同志，久仰大名。」
他伸出手，但眼神里带着几分敌意。
我站起来，和他握了握手。
能感觉到他用了很大的力气。
「林少峰是北京军区参谋处的，也是我爸的老部下。」
孟晓雯解释道。
林少峰笑了笑，语气带着几分炫耀。
「我父亲和孟叔叔是战友，我从小看着晓雯长大。」
「这次调到这边，就是想多照顾照顾晓雯。」
他的话里话外，都在暗示他和孟晓雯的关系更近。
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。
04
秋天很快过去，冬天来了。
我和孟晓雯的「假装恋爱」还在继续。
但我们心里都清楚，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。
那天，王铁柱在宿舍里问我。
「浩宇，你跟将军千金处得咋样了？」
我沉默了会儿。
「老王，我好像真喜欢上她了。」
王铁柱愣了下，然后拍拍我肩膀。
「兄弟，这是好事啊！」
「可她不喜欢我。」
我苦笑着说。
「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，这只是演戏。」
「那你就让她喜欢上你啊！」
王铁柱说得轻松。
「你在战场上那么勇敢，追个姑娘怕啥？」
他说得对。
我在战场上都不怕死，为啥要怕被拒绝？
我开始更用心地对待孟晓雯。
她说想吃老家的面食，我就跟刘师傅学了一整夜。
她排练到很晚，我就在礼堂外等着，送她回宿舍。
她说想看雪，我就在大雪天陪她在院子里走了两小时。
慢慢地，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也变了。
不再是那种客气的疏离，而是带着温柔。
转眼到了年底，文工团要去南方演出。
临走前一天，孟晓雯来找我。
「张浩宇，我要走半个月。」
她站在我面前，有些欲言又止。
「我知道。你好好演出，注意安全。」
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，这是第一次做这么亲密的动作。
她没躲开，反而低下头。
「张浩宇，等我回来......咱们好好谈谈。」
我心里一跳。
「谈什么？」
「谈咱们的事。」
她抬起头，眼睛很亮。
「我想了很久，我觉得......」
话还没说完，广播里传来集合声。
「我得走了。」
她转身跑了几步，又突然回头。
「张浩宇！等我回来！」
我看着她跑远的背影，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感觉。
那半个月，我每天都在等她的消息。
王铁柱看着我每天心不在焉，忍不住笑。
「浩宇，你这是真动心了。」
「是啊，动心了。」
我承认得坦然。
可就在这时，意外发生了。
部队突然接到紧急任务，我所在的连队要执行特殊行动。
出发前，我给孟晓雯写了封信。
信很短，只有几句话：
「晓雯，我要去执行任务，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见你。」
「等我回来，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。」
「张浩宇。」
我把信交给王铁柱，让他帮我转交。
然后跟着部队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这次任务比想象中更险。
我们在深山里潜伏了十几天，每天只能吃压缩饼干和雪水。
零下二十度的寒夜，我蜷缩在睡袋里，想着孟晓雯。
想着她跳舞的样子。
想着她笑的样子。
想着她那句「等我回来」。
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牵挂。
任务结束，我们安全返回。
回到营地第一件事，我就去找王铁柱。
「老王，晓雯回来了吗？」
王铁柱表情有些怪。
「回来了，但是......」
「但是什么？」
我心里一紧。
「她来找过你几次，但你一直不在。后来......」
王铁柱犹豫了下。
「后来听说，将军要调到华北军区了。晓雯可能也要跟着走。」
我整个人僵住了。
「什么时候？」
「就这几天。」
我转身就往外跑。
身后传来王铁柱的喊声。
「浩宇！你要干啥？」
「我去找她！」
我头也不回地喊。
「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！」
军区大院门口，警卫拦住了我。
「张浩宇同志，现在是晚上十点，不是探访时间。」
「我有急事，必须见孟晓雯！」
我的声音有些嘶哑。
警卫为难地看着我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「让他进来。」
是孟将军。
他穿着常服站在院子里，表情严肃。
「跟我来。」
我跟着他走进书房。
他给我倒了杯水，然后坐下。
「浩宇，晓雯的事，她都跟我说了。」
我心里一沉。
「将军，我......」
「你不用解释。」
孟将军打断我。
「我知道你们一开始是在演戏。」
「但我也看得出，你们都动了真心。」
他看着我，目光深邃。
「浩宇，我问你，你是真心喜欢晓雯吗？」
「是。」
我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「那你能给她什么？」
这个问题让我愣住。
我能给她什么？
我只是个普通士兵，没有显赫背景，没有光明前途。
我能给她的，只有我自己。
「将军，我知道我配不上晓雯。」
我深吸口气。
「我没什么能给她的，我只有一颗真心。」
「我会用我的一生对她好，保护她，让她幸福。」
「这是我唯一能承诺的。」
孟将军沉默了很久。
良久，他叹了口气。
「浩宇，你知道吗？我年轻时，也是个穷小子。」
「晓雯她妈嫁给我时，家里人都反对。」
「但她说，她看中的不是我能给她什么，而是我这个人。」
他站起来，拍了拍我肩膀。
「去吧，晓雯在楼上等你。」
「别让她等太久。」
我冲上楼梯，推开那扇熟悉的门。
孟晓雯站在窗前，背对着我。
听到开门声，她转过来。
月光洒在她脸上，我看到她眼角有泪痕。
「张浩宇，你终于来了。」
「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？」
我走到她面前，伸手抱住她。
「对不起，让你等这么久。」
「晓雯，别走，好吗？」
她靠在我怀里，眼泪终于流下来。
「傻瓜，我哪儿也不去。」
「我一直在等你，等你来告诉我那句最重要的话。」
我松开她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。
「孟晓雯，我喜欢你。」
「不是因为你是将军的女儿。」
「就是因为你是你。」
「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？真正的女朋友。」
她笑了，笑中带泪。
「张浩宇，你这个木头疙瘩。」
「我早就是了。」
窗外飘起雪花。
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，来得比往年晚一些。
但我知道，这个冬天，注定温暖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孟将军的声音响起。
「晓雯，林少峰来了，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。」
我们都知道，这场爱情，才刚刚开始。
我松开她，转身打开房门。
孟将军站在门外，身后是林少峰。
林少峰穿着笔挺的军装，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，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。
「孟叔叔，打扰了。」
他的目光越过孟将军，落在我身上，眼神微微一冷。
「浩宇也在啊，真巧。」
孟将军看看我，又看看林少峰，眉头微微皱起。
「少峰，这么晚了，什么事这么急？」
林少峰把文件袋递给孟将军。
「是华北军区的正式调令，今天下午刚送到。上级让我亲自送过来。」
「另外......」
他顿了顿，目光转向孟晓雯。
「晓雯，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。」
气氛瞬间凝固。
孟晓雯走到我身边，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。
「少峰哥，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。浩宇是我男朋友，没什么好避讳的。」
林少峰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似乎在努力压制着什么情绪。
「晓雯，你确定要这样吗？」
「我父亲和孟叔叔都有意撮合我们，你不会不知道。」
这话一出，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原来林少峰的出现，不是偶然。
孟将军的表情也变了，他看着林少峰，语气严肃。
「少峰，这事我从来没答应过。」
「当初你父亲是提过一嘴，但我明确说了，婚姻大事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。」
林少峰的脸涨得通红。
「可是孟叔叔，您难道不觉得，我和晓雯更般配吗？」
「我是军官，有前途，家庭背景也相当。」
他看向我，眼神里满是轻蔑。
「不像某些人，只是靠立了个功，就妄想高攀。」
「林少峰！」
孟晓雯的声音突然拔高。
「你给我闭嘴！」
她松开我的手臂，走到林少峰面前。
「我告诉你，浩宇不是高攀，是我高攀他还差不多！」
「你知道他在战场上是怎么救人的吗？你知道他立功的时候受了多重的伤吗？」
「你以为你家世好，有前途，就能看不起人？」
她的声音在颤抖，眼眶泛红。
「浩宇从来没因为我是将军的女儿就讨好我，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孟晓雯！」
「而你呢？你想娶的是我，还是将军的女儿？」
林少峰被说得哑口无言。
良久，他苦笑一声。
「晓雯，你变了。」
「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。」
孟晓雯摇摇头。
「是你从来没真正了解过我。」
「少峰哥，我尊重你，但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。」
林少峰深深看了她一眼，转身离开。
走到门口时，他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「张浩宇，希望你配得上晓雯。」
「否则，我不会放弃。」
说完，他大步走了。
客厅里安静下来。
孟将军叹了口气，坐回沙发上。
「晓雯，浩宇，你们都坐下，我有话要说。」
我和孟晓雯坐在对面，紧紧握着彼此的手。
孟将军的表情很严肃，但眼神里有一丝欣慰。
「刚才晓雯说的话，我都听到了。」
「我很高兴，你找到了真正在乎你的人。」
他看向我。
「浩宇，我之所以要介绍你们认识，不是因为你立了功，而是因为我看出你是个好孩子。」
「你在战场上救战友，不是为了立功，是出于本能。」
「这种本能，来自于你的善良和勇敢。」
我的喉咙有些发紧。
「将军，我会对晓雯好的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孟将军点点头。
「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现实的问题。」
他打开林少峰送来的文件袋，拿出调令。
「我确实要调到华北军区了，下个月就要走。」
「晓雯的文工团也会跟着调过去。」
孟晓雯的手突然握紧了。
「爸，那浩宇怎么办？」
孟将军看着我们。
「这就是我要跟你们商量的事。」
「浩宇，你有两个选择。」
「第一，留在原部队，继续你的军旅生涯。但这样的话，你和晓雯就要分开了。」
「第二，我可以帮你申请调动，跟着我们一起去华北军区。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，会有人说闲话。」
我没有犹豫。
「将军，我选择调动。」
「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，我只在乎能不能陪在晓雯身边。」
孟将军深深看了我一眼，然后笑了。
「好小子，有担当。」
「不过这事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定的，需要走正常程序。」
「这段时间，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。」
05
接下来的日子，变得忙碌而紧张。
调动的申请递上去了，但一直没有消息。
孟晓雯的文工团开始准备搬迁事宜。
整个军区都在传，说我是靠抱孟将军大腿才能调动的。
有些话传到我耳朵里，很难听。
「瞧瞧，这就是战斗英雄？还不是为了攀高枝。」
「人家立功，是为了保家卫国。他立功，是为了娶媳妇。」
「孟将军的女儿，谁不想娶？可惜咱们没那个命。」
王铁柱为我打抱不平，差点跟人打起来。
我拦住他。
「老王，别理他们。」
「清者自清，咱们问心无愧就行。」
可说是这么说，心里还是难受。
我开始怀疑，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太自私了。
如果我留下来，晓雯会不会更好？
那天晚上，我一个人坐在操场上。
天上星星很亮，风很冷。
突然，身边坐下一个人。
是孟晓雯。
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，手里拿着两杯热茶。
「猜到你会在这儿。」
她把茶递给我，靠在我肩膀上。
「浩宇，你在想什么？」
「晓雯，如果我不调动，你会不会更好？」
「至少不会有人说你的闲话。」
孟晓雯抬起头，认真地看着我。
「张浩宇，你在说什么傻话？」
「我要的是你，不是别人的评价。」
「如果你因为这些闲话就退缩，那我真看错你了。」
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。
「你在战场上冲锋的时候，怕过吗？」
「怕。」
「但我更怕战友受伤。」
「那现在呢？」
孟晓雯问。
「你怕别人说闲话，还是怕失去我？」
我猛地抬起头。
答案不言而喻。
我把她搂进怀里。
「晓雯，我不怕了。」
「不管别人怎么说，我都要跟你在一起。」
她在我怀里笑了。
「这才是我认识的张浩宇。」
我们就这样坐在操场上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第二天，调动的消息下来了。
但不是批准，而是驳回。
理由是：申请人资历尚浅，不符合跨军区调动条件。
我拿着通知书，整个人都傻了。
这意味着，我和晓雯真的要分开了。
王铁柱拍着我的肩膀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「浩宇，要不......你再想想办法？」
我摇摇头。
「没办法了。」
「规定就是规定。」
我去找孟晓雯，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。
可是到了文工团，却被告知她在排练厅。
我透过窗户看进去。
她正在练习一个高难度的动作。
一次，两次，三次。
每次都摔倒。
但她爬起来，继续练。
我推门进去。
「晓雯，别练了。」
她看到我，勉强笑了笑。
「再练一会儿就好。」
「这个动作我一直练不好，马上要演出了......」
话还没说完，她又摔了一跤。
这次摔得很重，她趴在地上，半天没起来。
我冲过去扶她。
「晓雯，你这是何必呢？」
她抬起头，我看到她眼眶通红。
「浩宇，我知道调动的事黄了。」
「我爸告诉我了。」
她的声音在颤抖。
「我就是想让自己忙起来，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。」
「可是越忙，越难过。」
「浩宇，我们真的要分开了吗？」
「不会的，我们不会分开。」
「就算相隔千里，我们也还在一起。」
孟晓雯哭了。
她在我怀里哭得很伤心，像个孩子。
我的心也在痛。
但我知道，我必须坚强。
因为我是她的依靠。
06
孟将军一家要走的日子定在了月底。
距离现在，还有半个月。
这半个月，我和孟晓雯几乎天天见面。
我们去了很多地方。
军区后山的小树林，我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。
电影院，我们一起看过的那部电影。
小吃街，我们一起吃过的那些小吃。
我们想把所有的回忆都储存起来，等分开后慢慢回味。
临别前一天晚上，孟将军请我吃饭。
饭桌上，他给我倒了杯酒。
「浩宇，这次委屈你了。」
「我也尽力了，但规定就是规定。」
我站起来，端起酒杯。
「将军，您别这么说。」
「是我自己不够优秀，才没资格调动。」
「您已经帮了我很多。」
孟将军摇摇头。
「你已经很优秀了。」
「只是有些事，不是优秀就能解决的。」
他喝完酒，放下杯子。
「浩宇，我问你，你对未来怎么打算？」
我想了想。
「将军，我想继续留在部队。」
「争取早日提干，这样以后才有资格调动。」
「就算需要很多年，我也会等。」
孟将军拍了拍我的手。
「好小子，有志气。」
「我会一直关注你的。」
「如果有机会，我一定帮你。」
晚饭后，我送孟晓雯回宿舍。
路上，我们谁也没说话。
到了宿舍楼下，孟晓雯突然停下脚步。
「浩宇，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？」
我握紧她的手。
「会的，一定会的。」
「不管多久，不管多远，我都会等你。」
孟晓雯抬起头，眼睛里闪着泪光。
「浩宇，我也会等你。」
「等你来华北军区找我。」
「到那时候，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。」
我们拥抱在一起。
那一刻，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送行的时候到了。
军区大院门口，停着几辆军用卡车。
孟将军一家的东西已经装车完毕。
很多人来送行。
我站在人群里，看着孟晓雯上车。
她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那一眼，满是不舍。
车子启动了，慢慢驶离。
我追着车子跑了几步，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。
因为我知道，有些别离是必须的。
只有经历过别离，重逢才会更珍贵。
车子越走越远，最后消失在视线里。
王铁柱走到我身边。
「浩宇，别难过。」
「你们还会再见面的。」
我点点头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变得格外漫长。
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中。
每天早上五点起床，跑步，练体能。
白天参加各种训练，学习军事理论。
晚上复习文化课，准备提干考试。
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，强到有资格站在她身边。
孟晓雯也会定期来信。
信里写着她在华北军区的生活。
写着她的演出，她的排练。
写着她想我。
每次收到信，我都会反复看很多遍。
然后认真回信，告诉她我的近况。
就这样，三个月过去了。
就在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时，意外发生了。
那天，我正在训练场上。
突然，连长把我叫到办公室。
「张浩宇，有你的紧急电报。」
我接过电报，打开一看。
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：晓雯出事，速来。
我的手开始发抖。
「连长，我请假！」
「家里有急事，我必须马上走！」
连长看了看电报，点点头。
「批了，快去吧。」
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随时联系。」
我冲回宿舍，收拾了简单的行李。
王铁柱也要跟我一起去，被我拦住了。
「老王，你留下。」
「这是我自己的事。」
我买了最快的一班车，连夜赶往华北军区。
火车上，我一刻都没合眼。
脑子里不断想着各种可能。
晓雯到底出了什么事？
是受伤了？还是生病了？
越想越担心，恨不得火车能飞过去。
终于，在第二天中午，我到了华北军区所在的城市。
我直接打车去了军区大院。
门口的警卫拦住了我。
「同志，请出示证件。」
我掏出军官证。
「我找孟将军，有急事。」
警卫看了看证件，打了个电话。
「请稍等。」
不一会儿，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。
是林少峰。
他看到我，表情很复杂。
「张浩宇，你来了。」
我抓住他的衣领。
「晓雯在哪儿？她怎么了？」
林少峰拍开我的手。
「别激动，跟我来。」
我跟着他走进大院。
一路上，他简单地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。
原来，前天晚上，文工团在外地演出。
演出结束后，孟晓雯坐车回军区。
路上遇到了车祸。
车子翻了，她受了伤。
现在在医院，还没醒过来。
我听完，腿都软了。
林少峰扶住我。
「别慌，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。」
「只是头部受了撞击，需要观察。」
我们赶到医院。
病房门口，孟将军坐在椅子上。
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，满脸憔悴。
「将军！」
我冲过去。
孟将军抬起头，看到我，眼眶红了。
「浩宇，你来了。」
「晓雯在里面，你进去看看她吧。」
我推开病房的门。
洁白的病床上，孟晓雯静静地躺着。
她脸色苍白，头上缠着纱布。
各种仪器的滴滴声，让我的心紧紧揪在一起。
我走到床边，握住她的手。
「晓雯，我来了。」
「你快醒醒，我来看你了。」
她没有反应。
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「晓雯，你答应过我的，我们要一直在一起。」
「你不能食言。」
「你快醒过来，好不好？」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指动了动。
「晓雯？晓雯！」
她的眼皮颤了颤，慢慢睁开眼睛。
看到我，她的眼睛里闪过惊喜。
「浩宇......你怎么来了......」
她的声音很虚弱。
我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「我来看你了。」
「我说过，不管多远，我都会在你身边。」
孟晓雯笑了，虽然笑得很微弱。
「傻瓜......」
07
孟晓雯醒来后，医生做了全面检查。
确认没有大碍，只需要静养。
我在医院陪了她一个星期。
这一个星期，我寸步不离。
给她喂饭，给她擦身，陪她说话。
孟将军看在眼里，很是欣慰。
有一天，他把我叫到走廊。
「浩宇，谢谢你。」
「晓雯醒来后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多了。」
「这都是因为你。」
「将军，这是我应该做的。」
「晓雯是我最重要的人。」
孟将军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「浩宇，我问你，如果有机会调到华北军区，你还愿意来吗？」
我愣了一下。
「将军，您的意思是......」
「这次晓雯出事，我想了很多。」
孟将军叹了口气。
「人生苦短，有些事不能等。」
「我会再帮你申请调动。」
「这次，我会亲自去找上级领导谈。」
我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「将军......」
「别急着谢我。」
「这事能不能成，还不一定。」
「但我会尽全力。」
我深深鞠了一躬。
「将军，谢谢您。」
「不管结果如何，我都感激您。」
一个月后，调动的批文下来了。
我被批准调到华北军区，担任某连副连长。
拿到批文的那一刻，我简直不敢相信。
王铁柱在电话里大笑。
「浩宇，恭喜你！」
「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！」
「老王，等我安顿好，你来找我玩。」
「一定！」
离开原部队的那天，战友们都来送我。
连长拍着我的肩膀。
「张浩宇，好好干。」
「别给我们丢脸。」
我敬了个礼。
「是！保证完成任务！」
到了华北军区，我正式上任。
新的环境，新的开始。
但最重要的是，我和孟晓雯终于可以在一起了。
那天晚上，我约孟晓雯出来。
我们走在军区大院的小路上。
夕阳西下，余晖洒在身上，暖洋洋的。
「晓雯，你知道吗？」
我牵着她的手。
「从认识你到现在，我经历了很多。」
「有怀疑，有犹豫，有痛苦。」
「但从来没有后悔过。」
「因为所有的这些，都是为了能站在你身边。」
孟晓雯看着我，眼睛里闪着光。
「浩宇，我也一样。」
「这一路走来，不容易。」
「但正因为不容易，所以更珍贵。」
我停下脚步，转身面对她。
「孟晓雯，你愿意嫁给我吗？」
她愣了一下，然后笑了。
笑中带泪。
「我早就说过，我早就是你的人了。」
我把她拥进怀里。
那一刻，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。
就在这时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。
「恭喜你们。」
我们转过身。
他站在不远处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。
「浩宇，我承认，我输了。」
「你确实配得上晓雯。」
他走过来，伸出手。
「以后好好对她，别让她受委屈。」
我和他握手。
「会的。」
林少峰笑了笑，转身离开。
走了几步，他回头说：
「对了，浩宇。」
「华北军区要组建一支特种部队。」
「上级点名要你参加选拔。」
「好好表现，别让孟叔叔失望。」
特种部队？
这意味着更艰苦的训练，更危险的任务。
但同时，也意味着更大的挑战和机会。
孟晓雯看着我。
「浩宇，去吧。」
「做你想做的事。」
「不管你走到哪里，我都会等你。」
「好，我去。」
「等我回来，我们就结婚。」
孟晓雯笑了。
「说定了，不许反悔。」
我们击掌为誓。
月光下，两个年轻人的身影紧紧相拥。
未来的路还很长，还会有很多挑战。
但只要我们在一起，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。
远处，孟将军站在窗前。
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年轻人，他笑了。
「老伴，你看，咱们的女儿找了个好小伙子。」
孟夫人也笑了。
「是啊，浩宇是个好孩子。」
「晓雯跟着他，我们放心。」
窗外，月色如水。
这个冬天，注定不会寒冷。
#毛孩子过冬行为大赏#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