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,可顾锦心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方启明把项目报告狠狠摔在桌上,眼神冰冷地看着她："三个月时间,两百万预算,就做出这么个东西？"
他冷笑一声,"数据造假,技术不过关,我看你也该想想,是不是该给公司和团队一个交代了。"
顾锦心攥紧拳头站起身,就在她转身要走的瞬间,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沈致远大步走进来,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。
"先别走。"他的声音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,"你领头的智能医疗项目,刚刚拿下了..."
01
2024年11月12日上午9点35分,这个时间顾锦心记得格外清楚。
会议室里坐满了人。产品部、技术部、市场部的主管们,还有几位看不出职位的陌生面孔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投影幕布上那份红色标注满屏的项目报告上。
方启明站在主位,手里拿着激光笔,每指向一处数据,顾锦心的心就往下沉一分。
"各位看看这个用户留存率,号称85%,实际呢?"方启明的声音不大,却像钝刀子割肉,"后台数据显示只有43%。还有这个响应速度,报告上写的是0.8秒,测试结果是2.3秒。"
顾锦心想站起来解释,可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"顾经理。"方启明转过身,眼神里带着审视,"你来说说,这些数据是怎么来的?"
"方总,这些数据..."顾锦心深吸一口气,"是基于内测阶段的真实反馈,我们的确..."
"内测?"方启明打断她的话,冷笑着说,"内测样本量多少?50个?还是100个?就敢拿来当正式数据?"
林晓雨坐在顾锦心旁边,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,示意她别再说了。可顾锦心咬了咬牙,还是开口:"方总,我们的样本量是500个真实用户,涵盖了三家试点医院的..."
"够了。"方启明摆摆手,脸上的不耐烦藏都藏不住,"顾经理,三个月前你信誓旦旦说这个项目能改变行业格局,现在呢?连基本的数据真实性都保证不了。"
他顿了顿,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,声音突然提高:"我再问你一个问题,项目预算200万,花了多少?"
顾锦心的手指攥得发白:"197万。"
"197万。"方启明重复了一遍,语气里满是讽刺,"你知道这些钱能做多少事吗?能给产品部配置三套最新的开发设备,能做五次大规模的市场调研,能招十个优秀的应届生。可现在,全打了水漂。"
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。
坐在角落的周凯这时候开口了:"方总说得对。我之前就提醒过,智能医疗这个方向太超前了,市场还没准备好。可有的人非要逞能,现在好了,项目做砸了,团队士气也没了。"
顾锦心猛地抬起头看向周凯。这个表面笑呵呵、背地里捅刀子的家伙,从项目一开始就各种使绊子。
"周副总。"顾锦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"项目初期你也参与了方案讨论,当时你也说这个方向有前景。"
"有前景是一回事,能不能做成是另一回事。"周凯靠在椅背上,翘着二郎腿,"我当时就说了,要控制风险,要稳扎稳打。可某些人非要激进,非要大干快上,这不,出事了吧?"
林晓雨再也忍不住了:"周副总,当初立项报告是你和方总一起审批通过的,现在说这些话,不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吗?"
"林晓雨。"方启明冷冷地看向她,"这里没你说话的份。"
气氛瞬间凝固。
方启明重新看向顾锦心,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:"顾经理,我不是针对你个人。但是作为部门负责人,我必须对公司负责,对团队负责。这个项目,从现在开始,正式终止。"
顾锦心的脸刷地白了:"方总,项目还有转机,我们已经在优化算法,用户反馈也在改善,只要再给我们一个月..."
"一个月?"方启明打断她,"你想继续烧钱?顾锦心,公司不是慈善机构。"
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,最后目光落在顾锦心身上,一字一句地说:"我觉得,你应该考虑一下,自己是不是适合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。有些事情,不需要说得太明白,聪明人都懂。"
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,砸在顾锦心心上。
她愣愣地坐在那里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02
三个月前,一切还不是这样的。
那是8月中旬,盛夏的热浪还没散去,顾锦心在产品部会议室里第一次展示了智能医疗项目的方案。
"各位领导,我们的产品定位是基于AI的医疗辅助诊断系统。"她点开PPT,语气里充满自信,"目前市面上的同类产品要么精度不够,要么操作复杂,我们的优势在于..."
方启明坐在主位,面无表情地听着。
"方案不错。"他说,"但我有个问题,这个技术难度大不大?"
"不小。"顾锦心如实回答,"但我们团队有信心。我找了之前在医疗AI公司工作过的老同学做技术顾问,还联系了三家三甲医院愿意做试点,数据来源很可靠。"
方启明沉默了几秒,点点头:"那就做吧。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,这个项目风险不小,你要想清楚。如果做砸了,责任你得承担。"
"我明白。"顾锦心坚定地说。
会后,林晓雨追上她:"锦心,我怎么觉得方总今天态度怪怪的?"
"怎么怪了?"
"说不上来。"林晓雨皱着眉头,"就是感觉他好像不太支持这个项目,但又没明说。"
顾锦心笑了:"你想多了。方总是有点严格,但他对事不对人。只要我们把项目做好,一切都不是问题。"
事实证明,她想得太简单了。
项目启动后的第一周,就出了岔子。
顾锦心申请的五名技术人员,只批了三个。她去找方启明,对方说:"公司人力紧张,能给你三个已经不错了。"
"可是方总,我们的算法开发至少需要五个人,三个人根本不够。"
"那你就想办法让三个人干五个人的活。"方启明头也不抬,"做产品就是要学会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解决问题,这也是对你能力的考验。"
顾锦心咬了咬牙,只能接受。
接下来是设备问题。项目需要三台高性能服务器,申请了一个月才批下来两台,还是二手的。技术团队的小张测试后说:"顾姐,这设备性能太差了,跑不动我们的模型。"
顾锦心又去找方启明。这次对方连办公室门都没让她进,隔着门说:"设备已经给你了,用不用是你的事。我只看结果,不听理由。"
林晓雨气得直跺脚:"他这是故意的!明摆着就是在为难你!"
"没事。"顾锦心深吸一口气,"困难总会有的,我们想办法克服就是了。"
她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也搬到了公司,晚上加班时用来跑数据。团队里的几个年轻人看她这么拼,也都跟着一起熬夜。
那段时间,顾锦心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两三点。回到家倒头就睡,第二天早上七点又准时出现在公司。
妈妈心疼地给她发微信:"闺女,注意身体,工作再重要也没有健康重要。"
顾锦心回了个笑脸:"妈你放心,我没事。这个项目做好了,我就能升职加薪了。"
她当时是真的这么想的。
03
九月中旬,项目进入关键的算法优化阶段。
技术团队的小张兴冲冲地跑来找顾锦心:"顾姐,好消息!我们的诊断准确率提高到了87%,已经超过国内同类产品了!"
顾锦心激动得差点跳起来。87%的准确率,这意味着项目的技术基础已经打牢了,接下来只要优化用户体验,就能推向市场。
她马上整理了一份进度报告,发给了方启明。
等了两天,没有回复。
第三天,顾锦心实在忍不住,敲开了方总办公室的门。
"方总,您看到我发的报告了吗?我们的算法准确率已经..."
"看到了。"方启明抬起头,表情淡漠,"87%是吧?"
"对!这个数据在行业内已经..."
"那为什么不是90%?"方启明打断她,"你知道医疗产品对精度的要求有多高吗?87%的准确率,也就是说100个诊断里有13个可能出错。你觉得这个数字能接受?"
顾锦心愣住了:"可是方总,87%已经是现阶段能达到的最高水平了,业内标杆产品也就85%..."
"我不管别人怎么样。"方启明把报告扔回桌上,"我只知道,这个数字还不够好。继续优化,达到90%以上再来找我。"
顾锦心攥着报告走出办公室,手都在发抖。
林晓雨看到她的表情,小声问:"怎么样?"
"他说要90%以上。"
"90%?"林晓雨倒吸一口凉气,"他这是为难人!现在全行业最好的产品也就88%,而且人家研发了三年,投入了上亿资金。我们三个月,200万,能做到87%已经是奇迹了!"
顾锦心苦笑:"可方总不这么认为。"
那天晚上,技术团队开了个紧急会议。
小张一脸疲惫:"顾姐,不是我泼冷水。想要把准确率提高到90%,至少还需要三个月时间,而且还得增加训练数据量。我们现在的数据量才5万条,至少得达到20万条。"
"20万条数据从哪来?"另一个技术员小李苦着脸说,"三家医院给的数据加起来也就这么多了,除非再找更多医院合作。"
顾锦心沉默了很久,最后说:"那就再找医院。我去联系。"
接下来的一个月,顾锦心几乎跑遍了市里所有的三甲医院。有的医院直接拒绝,说涉及患者隐私不方便提供数据;有的医院开出了天价的数据使用费;还有的医院要求利益分成。
最后,她总算谈下来两家医院,愿意提供数据并配合测试。
可新的问题又来了。
方启明要求所有对外合作都必须经过他审批。顾锦心把合作协议交上去,等了整整一周,才收到批复:"协议中的利益分配条款需要修改,重新拟定后再报。"
等她按照要求改完再交上去,又被打回来:"这个条款表述不清晰,法务部有意见。"
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个月,协议才最终签下来。
林晓雨气得直骂:"他就是故意拖时间!明摆着不想让你的项目成功!"
"为什么?"顾锦心不解,"我的项目成功了,对产品部也有好处啊。方总作为部门负责人,应该希望我们做出成绩才对。"
"你真傻还是假傻?"林晓雨压低声音,"你没发现吗?周凯现在跟方总走得特别近。听说周凯一直想升任产品部总监,而方总明年可能调去总部。你说,如果你这个项目成功了,公司会提拔谁当下一任总监?"
顾锦心恍然大悟。
难怪方启明处处为难,原来是怕她抢了周凯的位置。
可她从来没想过要和周凯竞争。她只是想踏踏实实把项目做好,证明自己的能力。
04
十月下旬,项目终于迎来了转机。
经过一个多月的算法优化和数据训练,准确率稳定在了89.7%,无限接近90%这个门槛。
更重要的是,五家试点医院的医生反馈都很好。
"这个系统确实能帮我们节省很多时间。"一位主任医师在测试报告里写道,"特别是在处理常见病时,诊断建议非常有参考价值。"
顾锦心看到这些反馈,激动得眼眶都红了。
所有的加班,所有的委屈,所有的煎熬,都是值得的。
她整理好所有材料,准备向方启明汇报。这次,她有信心能过关了。
可就在汇报前一天,出事了。
技术团队的小张慌慌张张跑来找她:"顾姐,不好了!服务器上的训练数据不见了!"
"什么?"顾锦心猛地站起来,"怎么可能?我们有备份啊!"
"备份也没了!"小张的脸色煞白,"不仅是数据,连我们的算法模型文件都被删除了。我怀疑是服务器被攻击了。"
顾锦心立刻让小李去查服务器日志。
查了整整一夜,小李拿着电脑找到她,表情很复杂:"顾姐,不是外部攻击。"
"那是什么?"
小李咬了咬牙:"是内部操作。删除文件的IP地址,是公司内网的。"
顾锦心的心一沉:"能查到具体是谁吗?"
"查不到。"小李摇摇头,"对方用的是公共账号,而且操作时间是凌晨三点,那个时间段大楼里没有监控记录。"
顾锦心瘫坐在椅子上。
三个月的心血,就这么没了。
林晓雨赶来的时候,看到她眼睛红红的,一句话不说地抱住了她。
"锦心,报警吧。"
"报警有用吗?"顾锦心苦笑,"连具体是谁干的都查不出来。而且,你觉得方总会支持我报警吗?"
林晓雨沉默了。
她们都知道,如果这事闹大了,最丢人的不是偷数据的人,而是整个产品部。方启明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传出去。
"那怎么办?就这么算了?"林晓雨不甘心。
"不是还有一份最早期的数据备份吗?"顾锦心擦了擦眼睛,"虽然数据量只有三分之一,但总比从零开始强。我们重新训练,赶在汇报前把模型跑出来。"
"可是时间根本来不及!"
"那就通宵。"顾锦心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,"只要还有一线希望,我就不会放弃。"
那一夜,整个技术团队都留在公司加班。
三台电脑同时运行,算法模型一遍又一遍地训练、测试、调整。
凌晨四点,小张突然叫起来:"顾姐!准确率上来了!88.3%!"
顾锦心冲过去看电脑屏幕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88.3%,虽然比之前的89.7%低了一点,但也足够了。至少他们还有东西可以拿出来汇报。
早上八点,顾锦心带着一夜没睡的团队,准时出现在会议室。
方启明看到他们的黑眼圈,皱了皱眉:"怎么都这个样子?"
"昨晚出了点技术问题,我们通宵解决了。"顾锦心深吸一口气,"方总,项目成果汇报可以开始了吗?"
方启明看了她几秒,点点头:"开始吧。"
顾锦心打开PPT,把三个月来的所有工作成果一一展示出来。
当讲到算法准确率88.3%的时候,她明显看到方启明的表情变了。
"等等。"方启明打断她,"你刚才说准确率88.3%?"
"是的。"
"上周你给我的报告上写的是89.7%,怎么反而降低了?"
顾锦心的手心沁出了汗:"因为昨晚出现了技术问题,我们重新优化了算法..."
"重新优化?还是数据造假?"方启明冷冷地说,"顾锦心,你是不是想糊弄我?"
"方总,我没有!"顾锦心急了,"真的是因为技术问题,如果你不信可以让技术部的人来检查..."
"不用了。"方启明摆摆手,"我已经看够了。"
他站起身,语气里满是失望:"这就是你三个月的成果?连个稳定的数据都保证不了,还谈什么市场化?顾锦心,你让我太失望了。"
顾锦心想解释,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。
她能说什么?说数据是被人删掉的?可她没有证据。说有人在暗中使绊子?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在找借口。
方启明看着她,最后说了句:"你自己好好想想吧。"
然后转身离开了会议室。
留下顾锦心一个人站在那里,手里攥着演示文稿,浑身发冷。
05
那次汇报之后,项目就被搁置了。
方启明再也没主动问过项目进展,仿佛这个投入了200万、耗费了三个月的项目从来没存在过。
顾锦心不甘心,继续带着团队优化产品。
可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。
先是合作医院突然通知要暂停合作,理由是"院内流程调整"。顾锦心打电话过去问,对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,最后说了句:"你们还是和你们公司领导沟通一下吧。"
然后是技术团队的人被调走。小张被调去做另一个项目,小李被借调去帮别的部门,原本五个人的团队,最后只剩下顾锦心和一个实习生。
林晓雨看不下去,去找人事部问情况,回来告诉顾锦心:"是方总亲自批的调令。"
"他这是要逼死这个项目。"顾锦心苦笑。
"不,他是要逼走你。"林晓雨一语道破,"锦心,你没发现吗?从项目开始到现在,他一直在找茬。现在项目做不下去了,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责任都推到你头上。"
顾锦心沉默了很久,最后说:"那我就更不能走了。我要证明这个项目是有价值的。"
"你拿什么证明?"林晓雨急了,"团队没了,资源没了,数据也没了。就算你想证明,也没条件了啊!"
顾锦心没说话,只是打开电脑,调出了一个隐藏文件夹。
那里面保存着最完整的一版算法模型和训练数据。
这是她在数据被删除之前,偷偷用自己的移动硬盘备份的。当时只是下意识的谨慎,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。
"你..."林晓雨看着她,"你还留着这些?"
"嗯。"顾锦心点点头,"我总觉得会出事,所以提前做了准备。"
接下来的一个月,顾锦心几乎是在暗中继续推进项目。
白天她正常上班,处理其他工作。晚上等大家都走了,她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继续优化算法,测试功能,整理文档。
她联系了几个之前的医生朋友,说服他们在业余时间帮忙测试产品。没有公司的资源支持,她就自己掏钱请这些医生吃饭,送小礼物,维护关系。
十一月初,她收到了一个重要消息。
一位医生朋友告诉她:"锦心,你们的系统我推荐给了我们院长。院长觉得很有意思,说要在院内做一次更大规模的测试。"
顾锦心激动得差点跳起来:"真的吗?什么时候?"
"下周。"医生说,"不过有个问题,院长问我你们是哪家公司的,我说了你们公司名字,他说要和你们公司正式对接。"
顾锦心的心一沉。
如果让公司知道她还在暗中推进项目,方启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。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,就等于放弃了最后的证明机会。
她想了整整一夜,最后做了一个决定。
她要瞒着方启明,直接把这个测试机会拿下来。等测试结果出来,证明了项目价值,再向公司汇报。
那段时间,顾锦心过得胆战心惊。
她一边要应付公司的日常工作,一边要协调医院的测试,还要随时提防被方启明发现。
林晓雨帮她打掩护,每次有人问起顾锦心去哪了,就说她在处理客户投诉或者去见合作伙伴。
测试进行得很顺利。
医院反馈说系统比预期的还要好,有几个疑难病例,系统的诊断建议甚至给了医生很大启发。
院长很满意,说要向卫健委推荐这个系统。
顾锦心终于看到了希望。
可就在测试结束的第二天,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。
"是顾锦心顾经理吗?"对方的声音很客气,"我是医疗创新委员会的工作人员,有件事想和您核实一下。"
顾锦心的心跳瞬间加速:"您说。"
"我们这边收到了您公司提交的智能医疗辅助诊断系统的参赛材料,想确认一下这个项目是不是您负责的?"
"参赛材料?"顾锦心愣住了,"什么参赛材料?我没提交过..."
"您没提交?"对方也愣了,"但材料上写的项目负责人就是您,联系方式也是您的。"
顾锦心脑子里轰地一声。
有人冒用她的名义,把项目报名参加了什么比赛。
"您稍等,我查一下。"她挂了电话,立刻打开电脑搜索。
很快,她找到了相关信息。
"全国医疗科技创新大赛"
可问题是,报名材料是谁提交的?
她点开报名通知的邮件,发件人是一个公司内部邮箱。
顾锦心仔细一看,倒吸了口凉气。
那个邮箱的名字,是周凯。
06
顾锦心几乎是冲进周凯办公室的。
"周副总,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名义报名参赛?"
周凯正在喝茶,看到她闯进来,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:"顾经理,你这是什么态度?"
"我问你,为什么要冒用我的名义?"顾锦心死死盯着他。
"冒用?"周凯笑了,"我这是帮你。你的项目不是一直得不到认可吗?我看那个项目资料不错,就帮你报了个名。没想到还真入围了。"
"入围了?"
"对啊。"周凯指了指电脑屏幕,"刚收到通知,你们的项目进入了全国五十强,下周要去京城参加现场答辩。这是好事啊,你怎么还生气?"
顾锦心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:"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?"
"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?"周凯摊摊手,"而且这事我也跟方总汇报过了,他同意的。"
顾锦心的心又沉了下去。
周凯和方启明,他们在打什么主意?
她转身就要走,周凯在身后说:"顾经理,下周答辩你去不去?如果你不想去,我可以代表公司去。"
顾锦心停下脚步,回头看着他:"我会去。"
"那就好。"周凯笑得人畜无害,"毕竟是你的项目,你最有发言权。"
走出周凯办公室,顾锦心的手心全是汗。
她现在明白了。
周凯和方启明一直在等一个机会,一个可以彻底否定她、同时又能把项目成果占为己有的机会。
如果项目在参赛中表现不好,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说是她能力不行。
如果项目表现好了,他们就能把功劳归到公司头上,和她没什么关系。
进退两难。
林晓雨听她说完,气得直跺脚:"太无耻了!这帮人就是想摘桃子!"
"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。"顾锦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"我得想办法在答辩中证明,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主导的。"
"可是你有证据吗?"
顾锦心想了想,打开电脑,调出了一个文件夹。
里面是这三个月来所有的工作记录、聊天记录、会议纪要、甚至是她晚上加班时的打卡记录。
"这些够不够?"
林晓雨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件,眼眶红了:"锦心,你受苦了。"
接下来的一周,顾锦心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准备答辩材料上。
她重新梳理了项目从立项到现在的全部过程,整理了所有的技术细节和创新点,甚至专门准备了一套应对刁难问题的话术。
答辩前一天,她收到了方启明的通知,让她第二天早上九点去他办公室。
顾锦心预感到不妙。
第二天,她准时敲开了方启明的办公室门。
除了方启明,周凯也在。
"坐。"方启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"关于后天的答辩,我有几点要求。"
顾锦心坐下,心里已经开始警惕。
"第一,答辩时要强调这是公司团队的成果,不要过于突出个人作用。"方启明慢条斯理地说,"第二,技术细节由周副总来讲解,你负责整体介绍就行。第三,如果评委提问,要先让周副总回答,他是技术出身,更专业。"
顾锦心攥紧了拳头:"方总,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负责的,技术细节我最清楚..."
"我知道。"方启明打断她,"但是周副总作为产品部的技术负责人,他参与答辩更合适。而且,这也是为你好。万一答辩出了什么问题,有周副总在,也能帮你补救。"
这是明摆着要抢功劳。
顾锦心看了看周凯,对方低着头玩手机,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。
"如果我不同意呢?"顾锦心鼓起勇气说。
方启明的脸色沉了下来:"顾经理,你是不是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?"
"我很清楚。"顾锦心直视着他,"这是我的项目,我有权决定怎么展示。"
"你的项目?"方启明冷笑,"顾锦心,我提醒你,项目经费是公司出的,设备是公司的,团队是公司的。你只是一个执行者,没有什么是你的。"
顾锦心的心凉了半截。
她突然意识到,在这个办公室里,在这家公司里,她说什么都没用。
方启明看着她,语气缓和了一些:"顾经理,你在公司这么多年,应该懂得什么叫团队精神。这次答辩,是为公司争光,不是为个人争名。你明白吗?"
顾锦心没说话。
"我就当你默认了。"方启明点点头,"后天早上八点,你和周副总一起出发去京城。记住,好好配合,别给公司丢人。"
顾锦心走出办公室的时候,腿都是软的。
林晓雨等在外面,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谈崩了:"怎么样?"
"他们要让周凯主导答辩。"
"凭什么!"
"凭他们是领导。"顾锦心苦笑。
那天下午,顾锦心一个人待在工位上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她想过辞职,一走了之。
可是三个月的心血,就这么白费了?
她不甘心。
她太不甘心了。
晚上回到家,顾锦心坐在沙发上发呆。
手机突然响了,是那个医疗创新委员会工作人员打来的。
"顾经理,有个好消息告诉你。"对方的声音很激动,"你们的项目经过初步评审,已经进入了全国十强!而且,我们邀请了几位院士作为决赛评委,对你们的项目评价很高。"
顾锦心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。
"谢谢,谢谢..."她哽咽着说。
"不用谢,这是你们实力的体现。"工作人员说,"后天的决赛答辩,好好准备。说不定,你们能拿到国家级创新大奖。"
挂了电话,顾锦心坐在黑暗里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三个月的委屈,所有的煎熬,在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。
可她哭完之后,又笑了。
至少,她没有白费力气。至少,有人认可了她的项目。
第二天,顾锦心和周凯一起去了京城。
整个路上,周凯都在看答辩材料,嘴里还不停地念叨:"这个技术点得重点讲...这个数据要突出...嗯,这个创新性可以拿出来说..."
顾锦心靠在车窗上,闭着眼睛,一句话都没说。
到了答辩现场,她才发现规格比想象中还要高。
会场外面拉着横幅:"全国医疗科技创新大赛决赛",里面坐着的评委,都是业内顶级的专家学者。
周凯紧张地整理着资料,顾锦心却出奇地平静。
轮到他们上场的时候,周凯抢先开口:"各位评委好,我是来自XX科技公司产品部的副总监周凯,今天由我来介绍我们的智能医疗辅助诊断系统..."
顾锦心站在旁边,手心微微出汗。
周凯讲得很流畅,PPT也做得很精美,乍一看确实很专业。
可当评委开始提问的时候,问题就来了。
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问:"你们的算法模型采用的是什么架构?"
周凯愣了一下,看向顾锦心。
顾锦心接过话:"我们采用的是改进的Transformer架构,结合了注意力机制和多模态学习..."
"哦?"老教授来了兴趣,"能具体说说多模态学习是怎么实现的吗?"
周凯又卡壳了。
这次顾锦心没有马上接话,而是等了几秒,看着周凯尴尬地站在那里,才慢慢开口解释。
接下来的提问,几乎都是顾锦心在回答。
周凯站在旁边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答辩结束后,一位评委单独找到顾锦心:"这个项目真正的负责人是你吧?"
顾锦心点点头。
"我就说。"评委笑了,"我做了三十年医疗AI,一眼就能看出来谁真正懂技术。你们的项目很有潜力,好好做,前途无量。"
顾锦心的眼眶又红了:"谢谢老师。"
回程的路上,周凯一直板着脸,一句话都不说。
顾锦心也不想说话。她太累了,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。
可她没想到,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等着她。
07
回到公司的第二天,方启明突然召集了一次紧急的季度评审会。
通知来得很突然,顾锦心甚至没来得及准备材料。
"不用准备。"林晓雨悄悄告诉她,"我听说方总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材料,今天的会就是做个结论。"
顾锦心的心一沉:"什么结论?"
林晓雨没说话,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。
会议室里坐满了人。产品部、技术部、市场部的主管们,还有几位看不出职位的陌生面孔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投影幕布上那份红色标注满屏的项目报告上。
方启明站在主位,手里拿着激光笔,每指向一处数据,顾锦心的心就往下沉一分。
"各位看看这个用户留存率,号称85%,实际呢?"方启明的声音不大,却像钝刀子割肉,"后台数据显示只有43%。还有这个响应速度,报告上写的是0.8秒,测试结果是2.3秒。"
顾锦心想站起来解释,可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"顾经理。"方启明转过身,眼神里带着审视,"你来说说,这些数据是怎么来的?"
"方总,这些数据..."顾锦心深吸一口气,"是基于内测阶段的真实反馈,我们的确..."
"内测?"方启明打断她的话,冷笑着说,"内测样本量多少?50个?还是100个?就敢拿来当正式数据?"
林晓雨坐在顾锦心旁边,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,示意她别再说了。可顾锦心咬了咬牙,还是开口:"方总,我们的样本量是500个真实用户,涵盖了三家试点医院的..."
"够了。"方启明摆摆手,脸上的不耐烦藏都藏不住,"顾经理,三个月前你信誓旦旦说这个项目能改变行业格局,现在呢?连基本的数据真实性都保证不了。"
他顿了顿,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,声音突然提高:"我再问你一个问题,项目预算200万,花了多少?"
顾锦心的手指攥得发白:"197万。"
"197万。"方启明重复了一遍,语气里满是讽刺,"你知道这些钱能做多少事吗?能给产品部配置三套最新的开发设备,能做五次大规模的市场调研,能招十个优秀的应届生。可现在,全打了水漂。"
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。
坐在角落的周凯这时候开口了:"方总说得对。我之前就提醒过,智能医疗这个方向太超前了,市场还没准备好。可有的人非要逞能,现在好了,项目做砸了,团队士气也没了。"
顾锦心猛地抬起头看向周凯。这个表面笑呵呵、背地里捅刀子的家伙,从项目一开始就各种使绊子。
"周副总。"顾锦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"项目初期你也参与了方案讨论,当时你也说这个方向有前景。"
"有前景是一回事,能不能做成是另一回事。"周凯靠在椅背上,翘着二郎腿,"我当时就说了,要控制风险,要稳扎稳打。可某些人非要激进,非要大干快上,这不,出事了吧?"
林晓雨再也忍不住了:"周副总,当初立项报告是你和方总一起审批通过的,现在说这些话,不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吗?"
"林晓雨。"方启明冷冷地看向她,"这里没你说话的份。"
气氛瞬间凝固。
方启明重新看向顾锦心,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:"顾经理,我不是针对你个人。但是作为部门负责人,我必须对公司负责,对团队负责。这个项目,从现在开始,正式终止。"
顾锦心的脸刷地白了:"方总,项目还有转机,我们已经在优化算法,用户反馈也在改善,只要再给我们一个月..."
"一个月?"方启明打断她,"你想继续烧钱?顾锦心,公司不是慈善机构。而且,我听说京城答辩的时候,你们表现得也不怎么样。评委的反馈很一般,说技术还不够成熟,市场前景也不明朗。"
顾锦心愣住了:"不是这样的!评委明明说..."
"说什么?"方启明挑了挑眉,"说你们做得好?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获奖通知?"
顾锦心张了张嘴,说不出话来。
确实,答辩过去快一周了,评审结果还没公布。
"行了,这件事就到这里。"方启明敲了敲桌子,"顾经理,我觉得,你应该考虑一下,自己是不是适合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。有些事情,不需要说得太明白,聪明人都懂。识时务者为俊杰,你应该给自己、给团队、给公司一个交代。"
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,砸在顾锦心心上。
周围的人都低着头,没人敢看她。
顾锦心站起身,手指死死攥着文件夹边缘。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。
方启明得意地靠在椅背上,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。周凯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,似乎一切都按照他们设计好的剧本在走。
顾锦心深吸一口气,转身准备离开。
就在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,会议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。
沈致远大步走进来,身后跟着三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......
他的脸色很严肃,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,最后落在顾锦心身上。
"先别走。"沈致远的声音不大,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。
方启明愣了一下,赶紧站起来:"沈总,您怎么来了?"
沈致远没理他,径直走到顾锦心面前,看着她的眼睛说:"顾经理,你领头的智能医疗辅助诊断项目,刚刚拿下了全国医疗科技创新大赛的创新大奖。评审委员会给出了95分的高分,排名第一。"
他顿了顿,又说:"国家卫健委的领导刚才亲自给我打电话,说你们的项目填补了国内医疗AI领域的多项技术空白,具有重大的社会价值和商业前景。恭喜你。"
顾锦心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,她看着沈致远,又看看身后那些陌生人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方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周凯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...
沈致远身后的三个人走上前,其中一位中年男子递上了名片:"顾经理你好,我是国家卫健委科技发展中心的李主任。这次特地过来,是想当面向你表示祝贺,同时商谈一下项目后续的推广事宜。"
顾锦心接过名片,手还在微微发抖。
"您是说...我们真的获奖了?"她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"当然。"李主任笑着说,"不仅获奖了,而且是本届大赛的最高奖项。评审委员会的五位院士一致认为,你们的项目在算法创新、临床适用性、以及社会价值三个维度都达到了国际领先水平。"
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:"这是正式的获奖通知和证书,请您过目。另外,国家科技部将为获奖项目提供1000万元的专项扶持资金,以及三年的政策支持。"
顾锦心双手接过文件,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。
三个月的委屈、煎熬、不被理解,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崩塌。她抱着文件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。
林晓雨冲过来抱住她:"锦心!你做到了!你真的做到了!"
沈致远看着这一幕,又转头看向方启明:"方总监,我记得你刚才说项目表现不怎么样,评委反馈很一般?"
方启明的脸涨得通红,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。
"还说京城答辩没有获奖通知?"沈致远的声音冷了下来,"李主任,获奖通知是什么时候发出的?"
"三天前。"李主任翻开记录本,"我们给贵公司法务部发了正式公函,也给顾经理本人发了邮件和短信。按理说你们应该早就收到了。"
沈致远看向方启明:"方总监,公司收到获奖通知了吗?"
"我...我不知道..."方启明结结巴巴。
"你不知道?"沈致远冷笑,"作为产品部负责人,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知道?那谁知道?"
方启明低着头,不敢说话。
坐在角落的周凯这时候突然站起来:"沈总,我承认,我确实收到了获奖通知。"
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。
"但是..."周凯咬了咬牙,"我以为是诈骗信息,所以没往上报。毕竟现在网络诈骗太多了,我也是为了保护公司利益。"
"诈骗信息?"李主任皱起眉头,"我们的公函上有国公章,邮件也是从官方邮箱发出的,怎么可能是诈骗?"
周凯张了张嘴,说不出话来。
沈致远看着他,眼神像刀子:"周副总监,我平时觉得你这个人虽然圆滑了点,但至少还算尽职。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。"
他转向方启明:"方总监,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。为什么在明知项目获奖的情况下,还要在评审会上全盘否定?为什么要逼迫项目负责人主动离职?"
方启明的额头沁出了冷汗:"沈总,我...我是为了公司考虑。这个项目投入太大,风险太高,我担心..."
"担心什么?"沈致远打断他,"担心项目成功了,顾经理的功劳太大,会影响你培养自己人?还是担心项目获奖了,你之前所有的打压和刁难都会暴露出来?"
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,重重地摔在桌上:"这是我这三天调查出来的东西。项目立项时,你故意压缩人员和设备;项目推进时,你反复拖延合作协议审批;项目测试阶段,你单方面中断了医院合作;甚至,项目核心数据被删除,也和你脱不了干系。"
方启明脸色煞白:"沈总,我没有删除数据,这个冤枉..."
"我没说是你亲自动的手。"沈致远冷冷地说,"但是删除数据的人,用的是产品部的公共账号,操作时间是凌晨三点,那个时间段只有持有部门主管权限的人才能进入办公区。"
他看向周凯:"周副总监,那天晚上你在公司加班,对吧?"
周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。
"我...我是在加班,但是我没有删数据!我就是在整理自己的工作报告..."
"整理工作报告需要登录项目服务器?"沈致远拿出另一份文件,"IT部门的后台日志显示,那天凌晨三点零五分,有人用产品部公共账号登录了项目服务器,然后在三点十七分删除了核心数据和算法模型。IP地址,就是你办公室的。"
周凯瘫坐在椅子上,彻底说不出话来。
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沈致远走到顾锦心面前,语气缓和了一些:"顾经理,这三个月你受委屈了。我早就听说产品部有人在搞内斗,但一直没有确凿证据。这次获奖,反而让我下定决心彻查这件事。"
他顿了顿:"公司不会亏待真正做事的人。从今天起,你升任产品部总监,全面负责智能医疗项目的后续推进。原总监方启明调离产品部,去分公司担任顾问;周凯副总监就地免职,移交人事部处理。"
方启明和周凯的脸色比纸还白。
顾锦心擦了擦眼泪,声音还有些哽咽:"谢谢沈总。但是我有一个请求。"
"你说。"
"我想保留原来的团队。"顾锦心看向林晓雨,还有会议室里那些一起熬过夜的同事们,"这三个月,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,我一个人根本撑不下来。"
沈致远笑了:"当然可以。而且,1000万的专项资金到位后,你可以根据项目需要扩充团队,公司全力支持。"
李主任这时候也说话了:"顾经理,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卫健委准备在全国三十家试点医院推广你们的系统,初步预计可以覆盖超过500万患者。如果试点成功,将在全国范围内推广。"
顾锦心听到这个消息,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500万患者。这个数字意味着,她的项目真的能帮助到很多人。
所有的坚持,都是值得的。
李主任看了看表:"我们还要赶去下一站,就不多打扰了。顾经理,后续的合作细节,我们会和贵公司正式对接。"
他递给顾锦心一张名片:"这是我的私人电话,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。"
送走了李主任一行人,会议室里的气氛还是很凝重。
方启明和周凯站在角落,脸色灰败得可怕。
沈致远看了他们一眼,冷冷地说:"你们两个,现在就去人事部办理交接。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出现在这栋楼里。"
方启明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,转身离开了会议室。
周凯跟在他后面,走路都在发抖。
等他们走后,会议室里的人才敢说话。
林晓雨抱着顾锦心,激动得语无伦次:"锦心!你赢了!你终于赢了!"
其他同事也围过来,七嘴八舌地恭喜她。
顾锦心看着这些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们,突然笑了。
是啊,她赢了。
不是赢了方启明,也不是赢了周凯,而是赢了那个曾经怀疑自己、差点放弃的自己。
沈致远走到门口,回头看了她一眼:"顾经理,等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,我们谈谈项目的下一步规划。"
"好的,沈总。"
08
沈总离开后,顾锦心坐回自己的位置,打开电脑。
收件箱里躺着一封三天前的邮件,发件人是科技发展中心。
标题:【重要通知】恭喜您的项目获得全国医疗科技创新大赛创新大奖
她点开邮件,一行一行地读着。
读到最后,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真的是笑中带泪。
林晓雨凑过来:"笑什么呢?"
顾锦心指着邮件最后一段:"评审委员会的评语写着:'本项目展现了研发团队卓越的技术能力和坚韧的毅力,在资源有限、困难重重的情况下,依然坚持创新,最终实现了技术突破。这种精神值得所有科研工作者学习。'"
林晓雨看着这段话,也红了眼眶:"他们说得对。锦心,你真的太不容易了。"
"不止我。"顾锦心看着办公室里那些熟悉的面孔,"我们都不容易。"
那天晚上,顾锦心一个人留在办公室,打开了那个装着所有工作记录的文件夹。
三个月,92天,2208个小时。
每一个通宵,每一次加班,每一个被否定的方案,每一次被刁难的经历,都变成了文件夹里的一个个文件。
她一个一个点开,又一个一个关上。
最后,她新建了一个文件,标题是:新的开始。
她在文件里写下第一行字:今天,我成为了产品部总监。但我没有忘记,三个月前那个在会议室里被质疑、被打压、几乎要放弃的自己。
我想对那时候的自己说:谢谢你没有放弃。谢谢你在最黑暗的时候,还相信光会到来。
她保存了文件,关上电脑,走出办公室。
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,夜风吹在脸上,带着初冬的凉意,却让人觉得格外清醒。
顾锦心站在楼下,仰头看着公司大楼。
这栋楼里,有过她的泪水,也有她的坚持;有过她的委屈,也有她的成长。
她深吸一口气,转身离开。
明天,又是新的一天。
而她,已经准备好了。
09
三个月后。
智能医疗辅助诊断系统在三十家试点医院全面上线。
用户反馈远超预期。一位70岁的老医生在使用后说:"这个系统帮我节省了至少30%的诊断时间,而且它提供的参考建议确实很有价值。我行医四十年,第一次觉得科技真的能改变医疗行业。"
数据显示,系统上线三个月,累计辅助完成了超过150万例诊断,准确率稳定在91%以上,获得了医生和患者的一致好评。
顾锦心站在公司新的产品发布会上,面对台下几百名媒体记者和行业专家,从容地介绍着项目的下一步规划。
"我们计划在明年,将系统推广到全国500家医院,覆盖超过5000万患者。同时,我们会继续优化算法,拓展更多病种的诊断能力..."
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。
发布会结束后,一个年轻记者跑过来采访她:"顾总监,听说您在项目研发过程中遇到了很多困难,甚至差点被迫放弃。是什么让您坚持下来的?"
顾锦心想了想,笑着说:"因为我相信,真正有价值的东西,终究会被看见。"
记者又问:"那您有什么话想对那些正在经历困境的创业者说吗?"
顾锦心认真地说:"我想说,当你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,再多坚持一下。因为黎明前的黑暗,往往是最难熬的。但只要熬过去了,光就一定会来。"
记者记录完,感激地说:"谢谢您,顾总监。"
那天晚上,顾锦心回到家,收到了一条短信。
是方启明发来的。
"顾总监,恭喜你。我承认,当初是我错了。我低估了你的能力,也低估了这个项目的价值。现在想想,我那时候做的事情,确实太短视了。希望你能继续把项目做好,不要像我一样,让私心毁了本该有的成就。"
顾锦心看着这条短信,沉默了很久。
最后,她回复了两个字:"谢谢。"
然后删除了这段对话。
不是不愿意原谅,而是不想再回头看那些不愉快的过去。
她要向前看,向着更广阔的未来走去。
10
又过了半年。
智能医疗辅助诊断系统获得了国际医疗科技大奖的提名,成为第一个入围该奖项的中国项目。
顾锦心带着团队去瑞士参加颁奖典礼,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。
"感谢所有支持我们的人,也感谢那些曾经质疑我们的人。是你们让我明白,真正的成功,不是得到所有人的认可,而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,依然坚持自己的选择。"
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。
站在聚光灯下,顾锦心突然想起了那个在会议室里被逼到绝境、几乎要放弃的自己。
如果那时候的她能看到现在的这一幕,会不会觉得,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?
答案是肯定的。
因为她知道,那个曾经被打压、被质疑、被逼到墙角的自己,从来没有真正放弃过。
她只是在黑暗中,默默地等待着光的到来。
而现在,光终于来了。
故事结束了。
但顾锦心的人生,才刚刚开始。
